第284章 局中灯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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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晨光熹微,城东破庙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霭中,谢淮钦早早便到了,望着破败的神像和蛛网横七竖八的梁间,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不知道今日郑吣意相约在此,究竟是要做何打算,一边思索着,一边用佩刀挑开神像脖颈的蛛丝。
铜锈簌簌而落,恍惚间竟像极了那年除夕夜,郑吣意发间坠落的鎏金蝶。
檐角风铃骤响,玄色裙摆卷着早樱扑入殿内,郑吣意倚着斑驳朱柱,丹蔻漫不经心地划着檀木供桌:"谢大人这手'除尘'的功夫,倒比当年舞剑还雅致。"
她腕间玉珠相撞,清脆声响里,锦盒被重重推过桌面,"昨夜御膳房新制的杏仁酥,你那偏院的笨厨子总烤不出焦边。"
谢淮钦指尖悬在锦盒上方顿住,十年前她也是这般贴心的对待自己,喉间泛起涩意。
却听得人嗤笑:"怎么,和离文书上按了手印,倒连块点心也不敢接?"
"意儿郡主"
谢淮钦望着她鬓边新换的鎏金并蒂莲簪。
喉头不自觉滚了滚:
"昨夜离宫门五百米处。”
“郡主怎知臣必由此过?"
"前些时日你未归府。”
“嫣儿去寻你之际撞见影风。"
郑吣意指尖划过神案霉斑道:
"影风说其孩童歌谣之事,还有你欲挑选死士伏在御史府"
谢淮钦眉头紧锁道"竟如此,郡主为何盯上王崇之嫡子?"
郑吣意背过谢淮钦望向神像:"苏婉娘之案——王家二公子为账册杀人,你当我真信'兄弟阋墙'的说辞?"
她忽而甩袖,半幅染血的绢帕拍在霉斑遍布的神案,"账本记载铁器损耗量,竟比军器监多出三倍。"
庙外惊雷炸响,谢淮钦望着绢帕边缘的鸢尾暗纹——那是王崇之私印纹样。
喉间泛起苦涩:"所以你..."
"此前江南养的暗卫,早盯着王家产业。"
郑吣意莲步轻移,绣鞋碾过蛛网残骸。
"他们扮作流民乞丐,专捡王家商号丢弃的货单残片,上月十五,有人在绣庄泔水桶里捞出半张油纸——"
她指尖展开皱巴巴的纸团,油迹斑斑的字迹在漏光下若隐若现。"倭文标注的'生漆'到货量,与漕运实录差了二十倍。"
谢淮钦的指节捏得神案吱呀作响:“暗中思付,她何时步得此局,自己竟全然不知。”
不到片刻又开口道:
“仅凭残片如何确认..."
"自然要双管齐下。"郑吣意冷笑。
从广袖掏出枚铜质证物,边缘刻着"云锦斋"暗纹,"暗卫扮作铁匠学徒,在王家铁器行打零工。
“某次搬运货物时,故意碰洒桐油,浸透的木箱底,藏着倭商密信。"
郑吣意丹蔻轻点她掌心道:
"相爷可知我为何选流民乞丐?"
"王家清理眼线时,总盯着往来客商。”
“却忘了,最脏的角落。”
“才藏得住干净的秘密!”
谢淮钦攥住她手腕,触到内侧薄茧,那是她研习账簿被竹简磨出的伤:"可万一被发现..."
"所以让暗卫每旬更换身份。”
“连传递消息都用绣庄针法。"
她将半截断齿钥匙拍在石案。
"凭这开了御史台架阁库。”
“找出王崇之与倭商私商的船契与账簿。”
"你竟连倭文..."谢淮钦声音发涩。
郑吣意冷笑道:"相爷可还觉得。”
“我只是个深闺郡主?"
谢淮钦望着她哑然低笑:
"为何不直接问我?"
郑吣意突然逼近道:
"你何时肯坦诚相待?"
"和离书撕得干脆,却把《漕运要览》落在梳妆匣,谢大人是留线索,还是留消遣?"
言罢,庙外狂风骤起,梁柱间蛛网翻卷,恰似碎帛,谢淮钦疾步上前,一把攥住她的手腕,神色凝重道:
“王崇之私自转运铁器,暗中与倭国通商往来,搜集其罪证难如登天。”
“况且他与我官阶相当,如今圣上因推行诸多新政,已然对我心存疑虑、多加戒备。”
“此番行事,还涉及后宫,关乎皇家颜面,倘若圣上察觉吾等在太后身畔安插眼线,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。”
“又怎能将你们牵扯进来。”
“郡主!”
“淮钦绝非无情无义之人。”
郑吣意猛地甩开她桎梏腕间的手,扬手便是一记脆响,杏目含霜直视着她。
冷笑道:"你可知本郡主最憎何事?”
“便是你这副做派!”
“总拿所谓周全当由头,擅自决断却瞒得严实,可曾将我半分心意放在眼里?”
“若无这十载相知相惜,我见其这般推诿,岂不当你是狼心薄幸之徒?”
“你以为本郡主怨的是此事棘手?”
“还是离了你便活不成?"
她胸口剧烈起伏,指尖戳向她衣襟:
"不过是气你遇事总将我往外推!”
“是嫌我闺阁之中不通谋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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