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章 秋云如烟，凡间历劫（一）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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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养心殿的沉重与腐朽，被我一步踏出，尽数抛在了身后。

    nbsp我没有回星隐谷，也没有去任何洞天福地。

    nbsp我的身影，如同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旅人，无声无息地，行走在江西各地之间。

    nbsp脚下是蜿蜒曲折的古道。

    nbsp身旁是郁郁葱葱的林木。

    nbsp空气中，弥漫着南方特有的，潮湿而温润的草木清气。

    nbsp我此行的目的，并非游山玩水。

    nbsp而是为了守护。

    nbsp在萨尔浒之战后，我已明白，一个王朝的气数，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转。

    nbsp但我却可以在这场即将到来的，长达数十年的乱世之中，为这片土地，为这个文明，留下一些不该被战火所吞噬的火种。

    nbsp那些传承了数千年的经史子集。

    nbsp那些记载了华夏民族，智慧与风骨的文字。

    nbsp我要去寻访天下着名的藏书之所。

    nbsp天一阁，嘉业堂，白鹿洞书院……

    nbsp我要用我的神通，将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，尽数复制，然后藏于一处，绝对安全、不为人知的时空夹缝之中。

    nbsp待到将来天下重归太平之时。

    nbsp再让它们重见天日。

    nbsp这便是我化神之后，为自己找到的新的“证道任务”。

    nbsp一条润物细无声的守护之路。

    nbsp这一日，我来到了庐山。

    nbsp五老峰下白鹿洞书院，那座曾引领了宋明理学数百年风骚的圣地，便坐落于此。

    nbsp我没有从正门进入。

    nbsp我的身影如同一缕清风，悄无声息地，穿过了书院的层层院墙，来到了那座收藏了数万卷珍贵典籍的藏前。

    nbsp楼是座宋代的古楼。

    nbsp飞檐斗拱，古朴沧桑。

    nbsp楼内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陈年书墨香与樟木防腐气息的独特味道。

    nbsp我正准备施展神通，开始我那浩大的“复制”工程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就在我的神识，即将笼罩整座藏的瞬间。

    nbsp心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动！

    nbsp一股无比熟悉，却又无比微弱的属于金丹期修士的灵力波动，从藏的二楼，悄然传来。

    nbsp那波动，很轻，很柔。

    nbsp像一缕在风中摇曳的烛火。

    nbsp却又带着一种，如空谷幽兰般，坚韧而倔强的气息。

    nbsp这气息太像了，简直太像了，是……

    nbsp如烟？

    nbsp我的呼吸，在这一刻几乎停滞。

    nbsp我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nbsp竟会在这里，以这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，再次感受到她的气息！

    nbsp这一刻，往往种种，闪电般浮现，思恋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。

    nbsp我一步踏出。

    nbsp身影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藏二楼，我站在一排排，高大的书架之后。

    nbsp我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nbsp小心翼翼地，从书架的缝隙之中，向着那股气息的来源，望了过去。

    nbsp然后。

    nbsp我看到了她。

    nbsp她就坐在靠窗的一张书案之后。

    nbsp身上穿着一身，洗得有些发白的，普通的，青色布裙。

    nbsp头上挽着一个，最简单的妇人发髻。

    nbsp脸上未施粉黛。

    nbsp二十年的时光，从未在她那清丽的容颜上，留下什么痕迹，那仙姿容颜，简单，却如同月光照人心。

    nbsp她，正是柳如烟！

    nbsp只是她的眉宇间，少了几分，昔日的清冷与孤傲。

    nbsp多了几分被岁月与风霜，打磨过的平和与温婉。

    nbsp她的身旁，放着一柄，依旧用粗布包裹着的长剑。

    nbsp手中正握着一管最普通的狼毫笔。

    nbsp借着窗外，透进来的明亮的日光。

    nbsp在一卷，早已泛黄的古籍之上，一笔一划地认真地抄写着什么。

    nbsp她的动作很慢，很专注。

    nbsp仿佛这世间，所有的纷扰，都与她无关。

    nbsp她的眼中，只有她面前的那卷书，和她笔下的那些字。

    nbsp我看着她。

    nbsp看着她那在阳光下，显得有些单薄的侧影。

    nbsp看着她那因长时间伏案，而微微有些弯曲的脊背。

    nbsp看着她那握着笔的，依旧，纤细而秀美的手。

    nbsp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，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
    nbsp又酸，又涩，又……暖。

    nbsp她没有再回星隐谷。

    nbsp也没有，像曾经的秋燕那样去东海，练那所谓的“忘情”之剑。

    nbsp她竟然来到了这里。

    nbsp来到了这凡俗的，充满了书卷气的，白鹿洞书院。

    nbsp以一种最笨拙，也最安静的方式。

    nbsp在抄书。

    nbsp她是为了生活吗？

    nbsp还是为了别的什么？

    nbsp就在我心神激荡，思绪万千之际。

    nbsp柳如烟，似乎是抄得累了。

    nbsp她缓缓地，放下了手中的笔。

    nbsp伸了个懒腰。

    nbsp起身离开书院。

    nbsp以凡人的方式，一步步地向自己的家走去。

    nbsp书院的后山，叫后屏山，有一片宁静的竹林。

    nbsp竹林边，搭建了一间雅致的竹屋，一条清澈的小溪。

    nbsp溪上架着一座，古朴的石桥。

    nbsp而我在目光看到她已回到家。

    nbsp她在竹子编成的窗口边坐下，在书台前写着什么。

    nbsp我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站立在那座石桥的中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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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穿着一身青色的儒衫。

    nbsp长发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。

    nbsp像一个刚刚从画中走出来的教书先生。

    nbsp我们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nbsp隔着一扇窗。

    nbsp隔着一片沙沙作响的竹林。

    nbsp也隔着那二十年，物是人非的漫长时光。

    nbsp她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
    nbsp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平和与温婉的眼眸。

    nbsp在看到我的瞬间，瞪得，滚圆！

    nbsp手中的那管狼毫笔，“啪嗒”一声，掉落在了书案之上。

    nbsp溅起了一小片墨迹。

    nbsp染黑了，她刚刚写好的一页书卷。

    nbsp却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nbsp她的眼中，只有那个站在桥上，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
    nbsp嘴唇在剧烈地颤抖。

    nbsp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。

    nbsp她想要站起来。

    nbsp却发现自己的双腿，早已不听使唤。

    nbsp一股积压了二十年的委屈，所有的思念，所有的不甘与等待。

    nbsp在这一刻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轰然爆发！

    nbsp她再也控制不住。

    nbsp两行滚烫的清泪，从她的眼角，奔涌而出。

    nbsp“如烟……”

    nbsp我站在桥上，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。

    nbsp我的心，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。

    nbsp我对着她，轻轻地呼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nbsp那声音很轻。

    nbsp却像一道惊雷，在她那早已，混乱不堪的识海之中，轰然，炸响！

    nbsp她终于有了反应！

    nbsp她猛地站起，推开旁边的竹门！

    nbsp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！

    nbsp她那金丹圆满的修为，脚步快而轻盈地划过溪边的草坪。

    nbsp“师父——”

    nbsp一声充满了委屈与思念，也压抑了二十年的呼喊，从她的口中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！

    nbsp她跑上了石桥。

    nbsp跑到了我的面前。

    nbsp没有扑进我的怀里。

    nbsp她只是扬起了她那秀美的小拳头。

    nbsp一下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
    nbsp毫无章法地捶打着我的胸膛！

    nbsp那力道，很轻。

    nbsp轻得像是在为我，拂去身上的尘土。

    nbsp但每一拳，都像一柄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！

    nbsp砸得我，几乎无法呼吸。

    nbsp她一边捶，一边哭。

    nbsp哭得像个孩子。

    nbsp最终。

    nbsp她打累了。

    nbsp也哭累了。

    nbsp她将她的头，深深地埋进了我的怀里。

    nbsp双手，紧紧地抓着我胸前的衣襟。

    nbsp仿佛，一松手。

    nbsp眼前这个她念了也恨了二十年的人，就会再次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nbsp我伸出手。

    nbsp将她那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单薄的身体，紧紧地抱在了怀里。

    nbsp我闻着她发间那股，如空谷幽兰般的淡淡的清香。

    nbsp我的眼眶也湿润了。

    nbsp“傻丫头……”

    nbsp我低下头，在她的耳边，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听过的，温柔的声音，轻声地说道：

    nbsp“我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……

    nbsp竹林边的石桌旁，一壶清茶，两只杯盏。

    nbsp茶，是柳如烟亲手泡的。

    nbsp用的是庐山顶上，最清冽的山泉水。

    nbsp和她自己种的野山茶。

    nbsp茶香，清冽，回甘。

    nbsp柳如烟，早已止住了哭泣。

    nbsp只是，那双美丽的眼睛，依旧红肿得，像两颗熟透的桃子。

    nbsp她低着头，双手捧着那杯，温热的茶，小口地啜饮着。

    nbsp不敢看我。

    nbsp那副模样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nbsp我看着她，心中，那份亏欠与怜惜，愈发地浓了。

    nbsp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你……”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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