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7章 市井评书说兴替，闾巷灯火议将倾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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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夕阳的余晖，将京城正水街坊市的青石板路，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。

    nbsp空气中，混杂着收摊的小贩们身上传来的汗味、附近小酒馆里飘出的廉价酒糟味，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，从阴沟里散发出的水腥气。

    nbsp这里是京城里最寻常不过的一处所在，贩夫走卒，引车卖浆，构成了这片区域最鲜活的底色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就在坊市中央那座平日里只供孩童嬉戏、老者晒阳的小小广场上，此刻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，足有数百号人。

    nbsp人群的中央，孙敬才正站在一个临时用几块木板搭起的高台上。

    nbsp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儒衫，脸上前几日留下的淤青尚未完全消退，但整个人却仿佛脱胎换骨。

    nbsp他手中没有惊堂木，也没有折扇，只有一卷被无数人传阅得起了毛边的《京城风月报》。

    nbsp“……列位乡亲，咱们接着说那上一回！”

    nbsp孙敬才的声音，经过这几日的磨炼，已经变得洪亮而富有磁性，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nbsp“话说那安国公府的小公爷，眼见着京城百姓无米下锅，他是如何做的？他竟将那白花花、能救活上百条人命的新米，尽数倒入他家后院那臭水沟里！为的，仅仅是听个响，博他那不知从哪个窑子里赎回来的相好一笑！”

    nbsp他将手中的报纸猛地一抖，发出“哗啦”一声脆响，眼中满是悲愤。

    nbsp“乡亲们，你们说，这三百斤米，若是在咱们手里，能做什么？能让卧病在床的老娘多熬几碗稠粥！能让嗷嗷待哺的娃子吃上一口饱饭！可到了他们手里，竟成了连响都听不真切的玩物！”

    nbsp“天理何在啊！”

    nbsp台下，人群的情绪瞬间被点燃。

    nbsp“丧尽天良！简直是丧尽天良！”

    nbsp“他们不把咱们当人看啊！”

    nbsp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，更是气得浑身发抖，用那干瘪的拳头，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，老泪纵横。

    nbsp“我那可怜的孙儿……就是前几日……活活饿死的啊……”

    nbsp孙敬才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或愤怒、或悲伤的脸，深吸一口气，将声音放得愈发高亢，愈发具有煽动性。

    nbsp“所以，咱们怎么办？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富不仁，看着他们将咱们的血汗视若无物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不能！”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。

    nbsp“对！不能！”孙敬才振臂高呼，“余相爷已经为我们指明了道路！咱们不偷不抢，不打不砸！咱们就用咱们自己的法子，让他们尝尝……什么叫自食恶果！”

    nbsp“从明日起，京畿之地的农户，地，咱不种了！就让他荒着！我看他们来年吃什么！”

    nbsp“城里的力工，活，咱不干了！我看他们那高楼大院谁来盖！”

    nbsp“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住口！”

    nbsp就在孙敬才说得最是慷慨激昂，台下百姓听得最是热血沸腾之时。

    nbsp一声雷霆般的暴喝，猛地从人群外炸响。

    nbsp“哗啦啦——”

    nbsp一阵甲胄摩擦的刺耳声响。

    nbsp十几名身穿黑甲、手持长枪的巡城士兵，如狼似虎地排开人群，冲了进来，将小小的木台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nbsp为首的，是一名满脸横肉的队正，他腰间的佩刀早已出鞘半寸，一双三角眼，如同毒蛇一般，死死地盯住了台上的孙敬才。

    nbsp“好大的胆子！”

    nbsp那队正用刀鞘指着孙敬才，脸上满是狰狞的煞气。

    nbsp“光天化日之下，竟敢在此妖言惑众，煽动民心！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？！”

    nbsp台下的百姓们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，纷纷向后退去，脸上露出了畏惧之色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台上的孙敬才，却不见半分慌乱。

    nbsp他甚至还对着那杀气腾腾的队正，拱了拱手，脸上露出一丝文人特有的，带着几分讥诮的笑容。

    nbsp“这位军爷，此话从何说起啊？”

    nbsp“从何说起？”那队正冷笑一声，“你刚才说的那些，本官都听见了！你这是在聚众谋反！”

    nbsp“谋反？”孙敬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他摇了摇头，将手中的那份《京城风月报》小心翼翼地折好，揣进怀里。

    nbsp“军爷，您怕是听岔了。”

    nbsp孙敬才的语气不卑不亢，条理清晰。

    nbsp“学生乃一介书生，在此处，不过是为父老乡亲们说一段新编的话本罢了。这故事的名字，就叫《朱门恨史》。讲的是前朝之事，说的也是些警醒世人的道理。让父老乡亲们在这劳累了一天之后，听个乐子，解解乏。这……不犯法吧？”

    nbsp“你！”那队正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滞。

    nbsp讲评书？

    nbsp他娘的，你见过讲评书讲得跟造反动员似的吗？！

    nbsp可偏偏，他找不出半点错处。

    nbsp人家没拿兵器，没喊造反，甚至连一句指名道姓的辱骂都没有。你凭什么抓人？

    nbsp“再者说，”孙敬才的目光，扫过那队正身后那些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，“军爷，您也是人生父母养的。您家里的米缸，可还满着？您家里的妻儿，可还吃得饱饭？若是那些贵人们把米价抬到一斗米一贯钱，您这点微薄的军饷，又能买得起几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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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这诛心之问，让那队正的脸色，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
    nbsp他身后的那些士兵，更是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，握着长枪的手，都有些松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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