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1章 开衙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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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月初六，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，安阳府衙门的青石台阶上已结了一层薄霜。

    nbsp叶明踩着晨露拾级而上，官靴踏碎冰晶的脆响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。他望着朱漆大门上新贴的桃符——左书34;；明镜高悬34;；，右写34;；铁面无私34;；，横批34;；国泰民安34;；还是年前自己亲手所题，如今金粉已有些斑驳。

    nbsp34;；开——衙——34;；

    nbsp随着衙役悠长的唱喏，六扇黑漆大门缓缓洞开。叶明整了整腰间银鱼袋，忽然发现门廊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。刑名师爷郑文焕正捧着厚厚一叠文书，冻得通红的鼻子像颗熟透的山楂。

    nbsp34;；大人新年吉庆！34;；郑师爷小跑着迎上来，哈出的白气在胡须上凝成细霜，34;；下官寅时就来候着了，积压的案子都理出了头绪。34;；

    nbsp叶明接过文书，最上面那本蓝皮册子还带着体温。翻开便见朱砂批注密密麻麻，像雪地里撒了把红梅瓣。其中34;；腊月廿八刘氏争产案34;；旁画了个醒目的三角符号——这是他们约定的34;；疑难案件34;；标记。

    nbsp34;；辛苦郑先生了。34;；叶明摩挲着册页上未干的墨迹，34;；年节里都没歇着？34;；

    nbsp郑师爷搓着手笑道：34;；内子说我梦里都在背《大明律》。34;；他引着叶明穿过仪门，突然压低声音：34;；倒是户房老周...听说除夕夜还在醉仙楼喝花酒。34;；

    nbsp这话音刚落，檐下阴影里就窜出个圆滚滚的身影。

    nbsp户房典吏周德安提着算盘作揖，算珠在晨光中乱晃：34;；侯爷明鉴！下官那是为打探漕帮消息，您看——34;；

    nbsp他从袖中抖出张清单，34;；连他们除夕运私盐的船数都记着呢！34;；

    nbsp叶明瞥见清单边角沾着胭脂，也不点破，只将冻僵的手指凑近廊下的黄铜暖炉。

    nbsp炉身上铸着獬豸纹，兽口吐出的热气带着松木香——这是工房新制的34;；省炭官炉34;；，据说能比寻常炭盆省一半柴火。

    nbsp签押房的檀木案头，文书堆成了三座小山。叶明随手翻开最上面那本，竟是幅带血的婚书。郑师爷连忙解释：34;；这是初四接的奇案，东郊李秀才新婚夜暴毙，新娘咬定是婆家下毒。34;；

    nbsp34;；怎不早报？34;；叶明34;；啪34;；地合上册子。

    nbsp34;；当时...当时侯爷正主持商贸行开市;；郑师爷的喉结上下滚动，34;；再说那新娘是;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只从袖中抽出张名帖。烫金笺上赫然印着34;；宣州周氏34;；的篆章。

    nbsp叶明瞳孔微缩。宣州周家，正是年前纵火烧玻璃工坊的周掌柜本家，也是暗中贩卖私盐的后台。他将婚书对着窗户细看，发现血迹恰好模糊了女方生辰八字。

    nbsp34;；传话给仵作。34;；叶明突然道，34;；本官要开棺验尸。34;；

    nbsp34;；这...死者已下葬七日;；

    nbsp34;；那就挖出来。34;；叶明从笔山上取下支狼毫，蘸墨时手腕稳如磐石，34;；再让捕快把新娘的嫁妆单子抄来——要暗中进行。34;；

    nbsp郑师爷领命而去时，叶明已翻开第二本案卷。这是桩田产纠纷，涉事双方却在空白处按满了血指印。他正要细看，忽听前衙传来鼓声——有人击鼓鸣冤。

    nbsp公堂上的原告是个穿粗麻孝服的老妇，跪在那里像截枯树桩。她脚边摆着个盖白布的担架，隐约显出人形轮廓。

    nbsp34;；青天大老爷啊！34;；老妇重重叩头，额角顿时见了血，34;；我儿给周家窑厂运瓷胚，腊月廿九摔下山崖...周家竟说他是偷瓷逃跑！34;；

    nbsp叶明注意到死者露出的手腕上有深紫色勒痕。他示意仵作查验，自己则踱到老妇跟前：34;；老人家，你儿可曾说过周家窑厂有何异常？34;；

    nbsp老妇突然浑身发抖：34;；有...有天夜里他回来说...说窑厂地窖里;；

    nbsp话未说完，堂下突然传来喧哗。一个锦衣男子带着四个家丁闯了进来，腰间玉佩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nbsp34;；侯爷何必为难个村妇？34;；男子拱手行礼，腕间金镯在雪光中刺眼，34;；在下周永年，宣州周氏三房管事。这妇人儿子确实偷了御瓷;；

    nbsp叶明没接他递上的名帖，反而俯身掀起白布。死者胸口赫然有道一尺长的伤口，边缘整齐如裁纸——绝不是摔伤能造成的。

    nbsp34;；郑师爷。34;；叶明声音不大，却让整个公堂瞬间安静，34;；按《大庆律》，杀害官窑工匠该当何罪？34;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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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34;；斩立决。34;；郑师爷答得飞快，34;；若涉及御瓷，株连三族。34;；

    nbsp周管事脸色骤变。叶明已转身从签筒抽出一支火签：34;；来人，封了周家窑厂！所有账簿匠人全部收押！34;；掷下的火签在青砖上蹦出清脆声响，惊飞了檐下避寒的麻雀。

    nbsp午时三刻，叶明终于得空走进户房。二十张算盘同时作响的动静，像场突如其来的冰雹。掌印主事慌忙迎上来：34;；侯爷，去岁赋税已;；

    nbsp34;；不看那个。34;；叶明径直走向最里间的铁柜，34;；我要近三个月官窑的支取记录。34;；

    nbsp铁柜打开时扬起细灰，露出几本靛蓝封皮的特别账册。叶明指尖在34;；瓷土34;；项下停住——宣德八年十二月，周家窑厂领用的高岭土竟比官窑多三倍。

    nbsp34;；有趣。34;；叶明用指甲在某行数字上划了道痕，34;；这些瓷土若全烧成器，足够装满十艘漕船。34;；他忽然转头问：34;；近日可有盐课亏空？34;；

    nbsp主事瞪圆了眼睛：34;；侯爷怎知？扬州分司上月报损三千引;；

    nbsp话音未落，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一个满身是雪的驿卒闯进来，跪地奉上漆盒：34;；急报！扬州盐运使周大人昨夜暴毙！34;；

    nbsp叶明打开盒子，里面除了公文，还有片染血的碎瓷——正是周家窑厂特产的34;；雨过天青34;；釉。

    nbsp戌时的签押房只剩一盏孤灯。叶明揉着酸胀的眉心，面前摊着三份看似无关的案卷：李秀才毒杀案、窑工坠崖案、盐运使暴毙案。但他用朱砂勾勒出的线索，却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——宣州周氏。

    nbsp34;；大人。34;；郑师爷端着食盒轻轻进门，34;；厨下煨了百合粥;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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